游戏

我们多做游戏。

(一)

游戏一:用最便宜的价格去参加一节电爵士鼓体验课。

拇指和食指捏紧鼓槌下方三分之一的位置,然后用另外三根手指将它收紧在掌心之内,直直拿在手里,用手腕发力,敲击。军鼓、通鼓,吊镲、叮叮镲和踩镲,右脚去踩地鼓。记住这些并不难。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最简单的节奏,一二三四,左脚踩住踩镲的踏板,右脚跟随拍子起落,敲响地鼓。就这样,你很快就可以学会。

你先练习一首慢节奏的歌,再尝试一首快一点的,掌握它们并没有多难。

老师问,你对这节课的内容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问,就你观察,成年人来学架子鼓都是为了什么?

老师说,为了在公司年会上表演节目。

我觉得这个回答实在太经典、太无聊了。下次我可以这么介绍,我没有继续学习架子鼓的原因,是因为没有需要我在年会表演节目的公司。

(二)

游戏二:试着把你脑海里的所有声音写下来。

超出控制地,哭泣。

你怎么可以在沉默里这么久。这个人为什么从来不放下自己的伤口?为什么这么不轻松?

你怎么能够依靠自己不喜欢的这些活下去的?你到底在放弃什么。你为什么要躲避所有自己喜欢的。你为什么要停留在原地。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你的拳头敲打在棉花上,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勇敢的吗。你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是在对每个认识的人说假话吗。他们都是真的,如此真实,只有你是假的。

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眼泪。为什么看到你明知道毫无影射的话也会觉得被刺痛?人们讨论暴力,各种成因,各种后果,你觉得世界上糟糕透了的一切都和自己有关,是自己造成的。你到底为什么认为自己竟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和所有这些痛苦都一起存在着呢?你为什么要让这些痛苦使得自己变得更加固执。你在寻找更加容易操控的事物吗,你只是为了让自己感觉安全,感觉被需要,才做这些事情,你不是在为自己活着。

你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游荡。你在寻找什么。这根本不是你的世界。你此刻就不应该出现在这家面包店。

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严厉。你真的要用这种方式去伤害自己吗。为什么你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她不是也在向你展示应该怎么做吗。她们不是也会一直鼓励你吗。你是否真的在寻求其他人意见呢。你真的在承担责任吗,还是在逃避?你到底要逃避多久,到底要等到什么?你在想象什么样的画面。这些悬置的问题不是越来越多的吗,你为什么从来不去解答。

你说你问了。你说你知道自己内心。

你是在三月份才在内心里听到声音,说自己不是一个坏透的人,你决定要珍惜能看见的快乐。你说自己依然相信内心的愿望,想要去爱。然后,你做了什么呢?

你记录在你面前的快乐,你去体验。但是在七月份的时候,你又感到快乐的喧嚣令你头晕。还有生活的混乱。你是无法平静下来吗?你是不得不要四处窜动吗。那你为什么又僵持在一种看起来静止一般的生活里面?

你怎么评价你的过去呢?你怎么不去和其他人建立联系?你知道自己的感受,你有能力去尝试,你有这么好的学习能力,不要用来学习无助的感觉。

有时候,你明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在活着的时间,你却宁可与混乱为伍。你在这个世界上用沉默制造巨大的噪音。你的内心怎么有这么多评价?你为什么还敢指责是别人在评价你?你只是被自己的恐惧淹没了,无时无刻。现在流眼泪有用吗?你说,夜晚的眼泪可曾发挥过一丁点作用?眼泪会干,你会见到另一个人,然后你尝试最轻量的不伤害他人的表达方式去讲述自己的苦恼,实际上,你根本无法讲述。然后你带来了新的伤害。你逃避谈论那些。在骑车的时候哭泣。你没有与你最想对话的人谈论。你觉得一切只是因为没有实现,所以现在才出现在你的脑海里,反复演练?你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心,让一切都不靠得太近。你害怕得到最所爱的事物,因为那就意味着你将永远有机会再次弄糟这一切。

人们会告诉你,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有能耐可以毁坏那珍贵的东西呢?那本来就不属于你。你砸碎的是你自己的心。而别人是为此哭泣。

你想要每一件事情都做对吗。你真的可以做对每一件事情吗。你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吗。

你当然知道每个人都是受害者,也是施害者,那么你要怎么做呢。你去坐快乐的跷跷板,然后呢,在每一个深夜都不饶过自己,你用这样的方式在表达什么呢,表达你以为自己这样就是善良的吗。你还要在这样的世界里活多久,你还要活多久。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与自己对话,却什么也不说。你真的觉得一切都可以交给时间吗。

你到底在为什么活着。

(三)

游戏三:根据眼前画面,创作糟糕却押韵的一系列句子。

“有一个少女停在路口/不知道往哪里走/像一只迷失的小狗/哟我的朋友/要不要来点啤酒”

“说走就走/别想太久/烦恼来了又会没有/学会放手/你会认识新的某某”

“我不/我不会跟你走/你的心里谁也没有/你也是只迷失的小狗/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冲动是你的借口/可怜的小狗/你需要的不是啤酒”

“亲爱的小狗/我想逃避却给不出任何借口/或许你懂,哭泣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可以从此再不喝啤酒/如果你和我走/如果我和你走”

(四)

游戏四:猜我在想什么。

这个游戏常常让我感到着迷。你不用说一句话,在脑中想好一个词语,随便什么都可以。我来提问,你只能用“是”或者“否”回复。如果你严厉,你可以限制我提问的回合数。如果你娇宠我,那么就可以让我一直问下去。

是三个字吗?是两个字吗?是一种食物吗?是看得见的吗?在这个房间里可以看见吗?会动吗?需要电池吗?能发出声音吗?有生命吗?

然后换我来想,你来猜。

有时候我很害怕你猜不出我所想的事物,提出放弃,有时候我又很沉迷于这种你一直向我提问而我很清晰知道答案的感觉。

(五)

游戏五:玩一种你不擅长的球类,比如台球。

台球撞击的声音,清脆,在人们刚吃过晚饭而百无聊赖的六点半钟显得尤为明显。台球桌被放在休息区的一角。穿红裙的女人已经显得倦了,手里拿着长杆,靠着旁边沙发站着。另一位穿黑衣黑裤的女人则显得仍有兴致。桌面除了白球之外,只剩下五个球了,在绿色的桌面上,游游荡荡,已经有好几轮,她们俩谁也没有真正进球了。

红裙女人实际上要更熟悉这个游戏一些。至少弄明白规则了。黑衣女人则对这个游戏富有热情。

“你说这球我能进吗?”黑衣女人说。

红裙女人踌躇了一下,说“可以,这个角度很直了。”但她心里是另一个声音。黑衣女人每次出杆,都会来回拉动球杆,仿佛多来这么几下,球运就会不一样。而正是这个动作,展示了她这球并不会进洞的事实——即她的球杆并非瞄准正中,而是偏下的位置。果然,杆子撞击到白球后,白球跳了起来,在桌上只滚动了一会,就停止了。而其他五个,分散在距离很远的位置,一动不动。

轮到红裙女人了。她开始有些后悔,本来只是打算陪着玩一会,没想到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了。她原本以为两个人,都会很快放弃,单没想到对方决意要让所有球都进洞。

游戏过程中还会有许多琐碎的句子,响起来。“啊,就差一点了。”“这球好可惜。”“你这次一定可以的。”这些无意义的话汇聚在上空,就像阴雨,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屋子里,还有些其他人。两个男人,一个面前立着一台电脑。另一个人倒在沙发上看手机。其中一个人起身,在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然后在台球桌前看了看。

还剩五个球,她们可能会继续打很久,也许还要半小时,或者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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