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

我几乎没有自己堆过巨大的雪人,也许捏造过巴掌大的放在轿车引擎盖上的小玩意,但那种靠滚雪球堆起来的雪人?从没有过。童年里,每年冬天似乎都会下雪,当时我住在更偏南部的地方,记忆中的四季就像教科书里那样分明,春天是绿色,夏天是红色,秋天是金色,冬天是白色。而后成长让学来的所有认知都模糊以及变得不重要起来。初高中,下雪时朋友会约我出去玩,厌恶社交并将其用家乡方言称呼为“鬼邀伴”的母亲总是用她的情绪限制我的出行。我会撒谎,说出门是为了学校作业,但是回家后,母亲指着雪化后湿漉漉的外套斥责我的贪玩。我扔雪球,把雪粒抛在空中,但从没堆过雪人。后来,下雪的日子变得愈发稀缺而珍贵起来。第一次恋爱的关系确立日就和下雪有关,那天我们因为假期而短暂分别,上海落下当年第一场雪,我第一次向一个人倾诉满心的想念。独身时,比起观看落雪的美丽,我更抗拒严寒。有时一整个冬天只有阴黑的寒冷的记忆,而没有雪。我在任天堂的游戏世界里堆过雪人,完成每日任务,获得虚拟的纪念品。什么时候我会堆一个雪人呢?我想象快乐的时刻,并非独自一人,我戴着毛线手套,推动一个已经成型的雪球四处走动,它吸纳周围所有的雪,变得越来越大;我不会制作另一个雪球,所以她必须帮助我,制作一个相仿但巧妙地比我堆的小一点儿的雪球,而且她熟悉组成的步骤,知道怎么将那个雪球安置在我的雪球顶上。两个雪球衔接在一起,仿佛天生就是这样存在的,一个支撑,一个依靠。然后我们从共同的房屋里找寻一顶红帽,一根胡萝卜和两个黑色的珠子。等春天来临,我们融化了,而雪人仍然站在冬天冻红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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